我自幼和粥结下不解之缘,不但天天吃粥还会煮粥。早晨,妈妈起早坐在灶膛下烧火煮粥,听到上工的哨声,急忙站起来抖去身上草屑,把还在酣睡的我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接着烧火,有时候坐在灶下迷迷糊糊只顾往灶膛里添柴草,粥烧开后溢出浑然不知。等发现锅台周围都是溢出的粥,自知大事不好,急急忙忙用抹布去擦。揭开锅盖傻眼了,只剩下半锅粥,估计全家每人舀不到一碗,赶紧舀几瓢凉水添进去接着烧。
妈下班回来,我心知肚明,远远地躲开,妄图蒙混过关。她看见锅台上擦过的痕迹,气呼呼不言语,用勺子下锅搅一下,粥不黏糊,喝一口,跟烫饭似的,寡淡无味,揪着耳朵把我拽回来,遭一顿训斥不可避免,甚至躲不掉一顿揍。
粮食匮乏的岁月,早晚两顿都吃粥,家里有干重体力活的壮劳动力要特别照顾,粥烧开后捞一碗干的放锅杈上蒸着。农闲时一天吃三顿粥,早晚的稀粥能照见人影,有人边喝边戏说是“洪湖水,浪打浪。”十几岁大男孩,一顿能喝几大碗,两泡尿后还没等接上下一顿,已饥肠辘辘;中午粥略稠,是在煮粥时加些野菜或自留地里种的蔬菜。大人、小孩给天天三顿粥吃怕了,嘴里寡淡无味,民间流行“在家饿得哭,出门不吃粥。”有机会出门在外,千方百计弄点别的填肚皮解馋。
村里多数人家平时都只能煮白米粥,我妈勤劳,到处开荒,田埂角落都被她种上豇豆、黄豆、绿豆,收回的黄豆留着春节磨豆腐,绿豆摊粉扎,豇豆用来平时煮粥。有种豇豆,表面像麻雀蛋有斑点,俗称麻豇豆,与米同时淘洗下锅,再放点老碱,麻豇豆煮烂后入口面嘟嘟,粥红彤彤,站在村头就能闻到粥香,诱人食欲大增,喝三大碗下肚还欲罢不忍。
经常吃过粥后觉得“烧心”,尤其是吃过山芋粥或山芋干粥,总有一段时间“烧心”难受,甚至有大量酸水不由自主地从喉咙里涌出,弄得泪眼婆娑。得有经验人传授一种方法,吃过粥后嚼几粒生花生米,可以大大缓解“烧心”。
后来,听懂医的人解释,不是“烧心”,是因为山芋中含有大量淀粉和膳食纤维,吃进胃里转化成糖分泌出更多的胃酸,所谓“烧心”是酸刺激胃黏膜或胃里的酸水反流至食管。
以前,常年用粥充饥是因为粮食不够,吃粥是为了节省粮食,为了活命,实属无奈。现在,物阜民丰,衣食无忧,大多数人不需要再为填饱肚皮而发愁,饮食结构发生重大变化,除非特殊需要或个人爱好,经常吃粥的人家已不多见。在家久不吃粥,偶尔在外喝一碗粥,感觉口味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