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或下班后，总会和爱人带上孩子们和母亲去小城的角角落落走走。人到中年，不可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哪怕只是去楼下的公园，都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出行。换好衣服，孩子们已经拎着自己的鞋子站在我面前，于是蹲下身子帮孩子们穿衣穿鞋，准备好水杯和零食。母亲总会一边忙碌一边念叨着，大热天的又去哪里呢。我告诉她是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她便关上门换衣服、整理头发。

往往只是小城里某个新建的公园，或者无人问津的某个幽僻之处，再或者是朋友圈里火热的打卡地。根据路程的远近，驱车或徒步都不失为一种乐趣。驱车可以吹风，孩子们更是兴奋。带上风筝、滑板车，择一处干净的草坪，看风筝在碧蓝的天空稳稳地停留，安静闲逸，思绪渺远。徒步更是有趣，虽双脚不堪远行之苦，幼小的孩子还要抱在怀里，但途中偶遇的一只树枝上跳跃的松鼠，一群嬉戏于旧庭院里的鸟都会引起孩子们莫大的兴趣。于是驻足欣赏或追逐打闹，虽疲惫而心情舒畅。清溪河边竹影幽深的一座长亭，湿地公园里的荷花水榭，博物馆后面一段古旧的老城墙……寻常的一阁一楼、一草一花，因为我们的兴致勃勃而妙处横生。坐在路边的长椅、草地，喝水或小憩。孩子们围着我们嬉闹，母亲带着笑意大声呼唤着他们。天蓝风清，似乎再远的旅行也不过眼下的心安，再好的风景不过遥远的青山。

有时，我们也会计划一次较远的出行。每每我们刚说出口，母亲就会嗔怪我们又没事瞎折腾了。母亲习惯于规律的生活，早睡早起，一日三餐，每一个时间点都被那个时间点的事情填满，似乎错过了一件，就是出格的一天。每次出行前，母亲总是会抱怨，孩子们又没法安安稳稳地吃饭了，回来后也是疲惫不堪。然而每次旅行归来，母亲的疲惫中总是带着兴奋，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旅程都会成为她与老姐妹们略带炫耀的谈资。

一周前就做好攻略，准备好路上的零食与水。坐在车里，孩子们高兴地问这问那，我们说着那处景点不为人知的妙处。母亲靠着车窗，随着我们的指点，望着那些一闪而过的树和山。然而母亲似乎很健忘，明明去过或者走过，她总是满不在乎地说早就忘了。是啊，这些在眼前倏忽而过的事物仅仅只是转瞬即逝，又何需刻意去记住什么呢。母亲是生活的智者，她总是把有限的精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生活给予她的痛苦和欢乐，或深埋于心，或随风消散，又何必时时将一闪而过的风景、萍水相逢的过客记在心上呢。孩子们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惦记起出发前买的零食，于是整个旅途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而这样的忙碌会消除晕车的不适。我们时而欢笑、时而沉默，时而望着远处的山林树木陷入回想，不知不觉中到达目的地。

每到一地，还是会先赞叹一番，尽管山是寻常的山，瀑布、湖泊也都寻常可见。抱着小的，牵着大的，孩子们只在乎路边的小玩具。我们在气喘吁吁中上山下山，只想把青石板路快点走到头。峭壁耸立、洞穴幽森，深潭如镶在石间的碧玉，所有的美景翻开在眼前，我们却只顾着脚下的路了。待到下山，再回头，只见山石依旧神秘莫测，除了几处留影，我们又到此一游了。

返程后，下一个计划又在心里萌生。那些不同名字的山和水，往往大同小异。但生活的空隙里，我们还是不断去远方寻找未知，变换着交通工具，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那些远方的风景，定格在手机相册里，闲来无事才会翻来看看，回忆着旅途中难忘的点滴。在每一个平常的日子里，远方终究只是遥远的幻影。母亲每日早起煮着稀饭鸡蛋，给孩子们穿衣洗漱，忙忙碌碌中想起过往。而我们上班下班，买菜做饭，每个时刻表都规定着彼时彼刻的事情。生活往复呆板却也不缺乏小小的惊喜和乐趣，日升日落里是平平淡淡的真。

远方是心里的不安分。每当一个漫长的假期渐近，心里远行的悸动又被唤醒，于是忙着找攻略、订酒店、订机票。出发前的兴奋，途中的劳累和归来的疲惫，以及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浓的回味，总是不断挑拨着神经。尽管途中并非常常愉快，但归来后的回忆一定是愉快的。一个又一个远方，在平淡如水的生活里放着异样的光彩，把一个个简单的日子照亮。

假期又至，去哪一个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