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村处于丘陵地带,地势东北高西南低,下雨时所有的小水系都是向西南流经三汊河然后再入小马厂河,最后注入滁河。村庄不到两公里远的前前后后,布满大大小小的人工小水库和自然池塘。有紧邻河边修建的“大坝”,大坝没有名字,村民们就称之为大坝,因此,坝埂下面的那一大片农田就叫做坝南;后山上有一座水库,水库上面的那片山野就叫水库垸;村庄的东西面有东坝和西坝,周围还有莲塘、藕池、大干塘、小干塘、黄泥塘、庙塘、沈塘、双塘、长塘、团塘、小湾塘、芝麻洼塘,村边还有个古时候的城池壕沟以及时水时旱靠下雨积存水的旱塘澍……现在想起来,这里还真是被水包围着的一个水乡。
因为有了这条母亲河,又有了这么多水源地,我们的童年时光享尽了摸鱼捉虾的乐趣。每当春天来临,我们的童趣就会聚集到水边,依稀记得小伙伴们有很多钓泥鳅和钓鱼的本领。钓泥鳅分“硬钓”和“软钓”。“硬钓”就是一根一米左右的细木条或者竹竿,上面有半米长的线,线上拴一个一厘米不到的卡子,卡子是削得两头尖尖的竹签,竹签上穿着一截蚯蚓。傍晚的时候把竹棍插在水边,第二天天一亮就去拔起,往往就会有一条泥鳅吃蚯蚓时被卡子卡住。如果是钓鱼,竹棍要粗一些,卡子换成鱼钩,道理是一样的;“软钓”泥鳅,用的是一根近十米长的粗线,线的两头有两根一米左右的木棍,在粗线上间隔五十公分左右等距离拴上三四十公分长的细线,每根细线上拴卡子,卡子上穿一截蚯蚓下垂在水中。黄昏时分将木棍插入水中,第二天一早,拔起木棍,大多数卡子都会卡有泥鳅,一根“软钓子”,一晚就会收获几十条泥鳅。大人们钓泥鳅会用竹子编织的泥鳅笼,他们的方法更高级,收获也会更大。
有时候我们还会用一块一平米左右的夏布(做蚊帐用的布),将其对角线用两根木条绷起,木条交叉的中心位置用线绳扎紧,用一根竹竿或者树棍挑起作为吊杆,这样夏布就呈锅碗形状,放上用香油炒的糠或者米饭团作为饵料,然后将夏布稍稍浸入水中,不一会,就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虾循饵料而来,吊杆一提,夏布浮出水面,你就看那虾子们在夏布中蹦跶吧,岸上的小伙伴们也一同欢呼跳跃,两三个时辰,篮子里就会有不菲的收获。
另一帮小伙伴什么工具也不需要,他们撸起袖子卷着裤脚在浅浅的水边,弯腰撅屁股,专心在水里摸螺蛳。儿时的故乡,沟河多,鱼虾多,河蚌多,螺蛳也多。除了冬季天冷,其他季节都可下河摸螺蛳。他们会沿沟河岸边一米左右摸,水上漂浮着一个小盆,摸到一小把就放在身边木盆里,一路向前摸去,也把木盒牵着走,两个小时左右就可摸到一木盆,但不能装太满,否则木盆要下沉。摸到大半盆就上岸倒入篮中,接着再下水摸。当钓虾子的孩子们提着满篮子的虾子回家的时候,那些摸螺蛳的孩子们也赤脚提着沉沉的篮子唱嗷嗷地跟在后面,“阳光啊阳光,多么灿烂……”
每逢下雨的时候,我们就会直接用渔网、捞兜等渔具。记得一次雨后,河水退去,我和一个小伙伴在一块临近三汊河的水田边挽起裤脚,用泥巴将水田缺口围住堵紧不让鱼跑。我俩几乎花整整一天硬是把一亩见方水田里的水,用脸盆一盆一盆舀干,当水田的水快干的时候,只见满田都是比巴掌还大的鲫鱼,一个个轮番跃出水面,上下蹦跳,那一刻我们仿佛沉浸在鱼的世界,那种“竭泽而渔”的欢快场景几乎充盈了我整个童年的记忆。逮了三四十斤,装满了两个竹篮子,后来还是大人们来帮我们提回了家。“逮鱼比吃鱼还快活”,这是我们儿时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