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家还住在大庆二路的二水厂宿舍。
那年夏天天气真是热到了极限。我觉得,夏天的太阳可能太想接近人间了,又或许它故意耍了点脾气,叫人们知道它是有威力的--入伏才半个月的一天清早,热光便肆无忌惮地到处泼洒了,我捂着眼躲避着,心想:"太阳老爷呀,太阳老爷,你硕大的火球,可别忽然一不留神掉下来了。"
乖乖,那年夏天的太阳就像在树梢、树冠上滚动着似的,烤得连树上叫得贼响的"知了"都销声匿迹了。有个三四岁的孩子,他玩着塑料"宝剑",可能也感到了太阳烤人,举起"宝剑"竟对着太阳方向顽皮地捅了几下。我笑了,摸着他的脑袋说:"小朋友,快回家吹空调去。"
要在往年,这院内的出入道口是非常凉爽拉风的。院子靠西墙处立着几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稠密的枝叶交错连绵着,绿荫几乎覆盖了半个院子。再加上院子西侧紧挨着一"花园式的工厂",常常有那种"长绿尾巴"喜鹊鸟,飞窜到这几棵树上,"叽啾、叽啾--"清灵地叫着,人们待在屋里都觉得凉意习习。
这个夏天,梧桐树下照旧坐着一排找凉风的老人,他们扇着芭蕉扇子,越扇头脸、手臂上汗珠越多。"你们看,这几棵梧桐树热得叶子都焦黄了……"胖胖的何大娘说着指着树冠,大家都仰脸看了过去。"哎哟,我的娘来--自从我搬来这20多年了,哪个夏天也没见过树热成这样……"我顺着话音抬眼望向了树冠,可不是吗?这干透焦黄的叶子上就像染了血污似的,变成了一种非常显眼的"锈红色"。我伤感地随口说:"这树热得都淌血了!""小二子真会说话,树一旦缺很了水分比淌血还厉害呢……"邻居"满意"的爹爹手抹着头脸的粘汗走着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认真地说。
接着,患过"中风"的"满意"的奶奶拎起了马扎,提出请大家帮这几棵树浇浇水,她带头回家弄水来浇树。我抓住她的马扎让她坐下来,附和着说,大娘您这主意提得好,但要浇水哪能要您亲自动手啊,您想到了我们去干,连院子外面的女贞树也得浇!
虽然管这一片行人道的园林工天天晚上开车来浇水,可有些树叶还是干得垂下来了,叶尖朝下卷卷的,跟树叶上挂着许多炕干了的青椒一般。我一直看在眼里,就没有想起自己动手给它们浇浇水。
我跑回楼上端了一盆水下来时,院子里的大爷大娘们,还有一些年轻人包括小孩子,端着盆、拎着桶,都争先恐后地将水倒在了梧桐树的根部。"满意"的爹爹手里握着一把铁锹,松着树根的硬土,指挥着,将一盆盆一桶桶水小心翼翼地泼下去,我好像听见救命水被"咕嘟、咕嘟"灌进了树的体内,也感到它干裂的树干顿时变得滋润平滑起来,树头上的叶片一下子恢复了繁茂绿意。"满意"的爹爹也觉着这几棵树水浇得差不多了,说年轻人、小孩子再端再拎水,到院子外面去浇女贞树,那里有二三十棵树呢。
我端着水,快步走到了最远的那棵树下,浇下水后,觉得上上下下运水太满慢了,便把家里刷车用的长塑料管丢下了楼。当自来水"哗哗"地流向一只只盆和桶,再流入一棵棵干渴的树时,小区的人都乐了。也有人仿效我,把一根根家用的长塑料管拉出窗口,开足水龙头放水浇树。酷热的天气只能烤焦树的叶子,无法烤焦人心。只要我们都怀有一种向善的心愿,即使遇到困难,大家团结一致就能坚强面对,并且一定会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