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铁路人工作地大多在农村,最易见鸟雀。
两年前,我从合肥东上行场转场到出发场上班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虽同属合肥地区,但各个作业场周边的鸟类却不太相同。
上行场盛产斑鸠,火车一进站,那些在站场上唠嗑或游戏的斑鸠,就会一飞而散,给我们现场作业人员提前预警;下行场我们职工一下大客车,欢迎我们铁路人的多是那些身穿黑衣,蹦跳就像弹簧一样的八哥;而出发场可能是周遭生态环境好,不仅有一望无垠的良田,还有大片大片的湖泊湿地,所以鸟类品种非常多,音色也混杂,除了能看到上行场的斑鸠,下行场的八哥,还能目睹到在灯桥上窃窃私语的麻雀和喜鹊,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还可以看到在密密灌木间“扑棱棱”乱飞的野鸡夫妇,从外形上看雄野鸡羽尾绚丽而母野鸡却很朴素,这与我们人类正好相反。
自然之物多以形态美唤起人的欢喜。花如斯,鸟亦如斯。
鸟雀擅长歌舞。我刚刚踏入这片土地时,不仅有“报喜鸟”朝我点头翘翅发出问候的鸣叫,还有麻雀三五一群,为我编排了集体舞。这对于那些老作业场职工也许习以为常,但作为“新人”我却相当感动,我的生命自此与这些鸟儿结下了不解的缘分。上早班时,我爱看它们起飞时的轻灵;接晚班时,我爱看它们坠地时的优雅;工作闲暇时,我也会仰着头看它们盘旋时的曼妙身姿……
天空见鸟就亲,鸟见天空就热,天空与鸟就这样亲亲热热的。一个人看天空久了,总会生出一些大于自我的广阔。海子有一句诗这样写道: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热衷给这些鸟起好听的名字,分别叫作“灰灰”“白白”“小机灵”“长嘴巴”,等等吧。
我一直觉得与鸟共居,不只是草木的幸运,也是我们人类的幸运。就在前不久的那个早晨,大地像刚出浴的女子一样,温润潮湿,秋天的滋味开始弥漫在整个站场时,我却满眼落寞且哀伤。往年这个时候,柿子应该红了,桂花应该开了,大豆的肚皮也应该更加饱满了……此时的它们,应该都在我们小院内各自风流,辉煌灿烂着,可今年破纪录的干旱却使得我的心也干涸了——付出了心血和汗水,不一定就会有回报。年纪大了之后,我反而变得多愁善感,不可避免地再次沦落成眼泪的囚徒。
像许多童话故事一样,一群精灵出现了,它们在我的头顶不断变换飞翔姿势,互相追着飞。我无缘由地羡慕这些鸟,人世间的烦心事那么稠,这些鸟雀,何以如此快乐?这绝对不是我第一次想求得答案,几年前,十几年前,甚至更久更久的从前……当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始我的询问时,它们没有停下,而是鸣叫着飞向远方。
如吉祥的指引,沿着这些精灵飞行的方向,我看到了眼前是一片开阔地,看到不远处的芦苇荡,看到了水天一色,看到了蓝天白云,看到了芦花飘扬,看到了忘情奔跑的一对恋人,也看到了渐渐丰富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