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来电话说,家中的老房子要拆,让我抽空回家一趟。
我回到家时,父母正在为一台老式的水车争执着。父亲说:“这东西太大了,没地方放,不如把它劈了当柴烧!”母亲不乐意了,说:“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这台水车不行。”看着这有些年头的水车,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我的家乡一年种两次水稻,分为夏秋两季。夏季用水量最大。因为刚刚将上一茬的稻子收上来,紧接着就要播种新一茬的稻子,每家每户的田里都需要大量的水。那时候没有水泵,整个村子里只有一台水车。每次用水车都需要排队,大人们经常因为哪家先用水车的问题争吵,有时甚至打架。有的说,按照田亩的多少用水车,谁家的田亩最多,谁先用;有的说,按照人口的多少用水车,谁家的人最多,谁先用。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意见始终不能统一。
后来,经过商议用抓阄的方式决定:大人们将数字写在纸上,揉成团,然后放在桌子上让人拿。有的大人嫌自己的运气不好,就让自己的孩子代为抓阄,没想到正巧是前面几号,可把大人高兴坏了,对自己的孩子夸奖一番是免不了的,有时还会烧几个好菜,算是庆祝。
每当用水车抽水时,全家人都动员了起来,有的负责抬水车抽水,有的负责引水灌溉,人们各司其职地在田上田下忙活着。田里灌溉上水后,水车就不用了。停放不用的水车,实行一年一家轮流看管制。每次轮到我家时,母亲总是将水车擦洗得很干净,像对待自家的东西一样,晾干后,刷上桐油,等下回用水车时,水车和新的没什么两样。
后来有了水泵,水车自然就被淘汰了,大人们再也不用为了哪家先用水车而争吵。有人提议将水车劈了当柴烧,母亲舍不得,于是,花了几十元钱将水车买了下来。母亲时常对我说:“没有这水车,就没有我们的吃穿,它对我们是有恩的。”
这次,父亲和母亲又在为水车的去留问题争吵,我赶紧劝解说:“县上正在办一个民俗博物馆,正在四处寻觅以前的老物件,供人参观学习用。我建议将水车送去县上的博物馆,使之继续发光发热。”母亲欣然应允着说:“这个主意好。”
看着幸免于难的水车,再看看父母,我在父母的身上看到了水车的影子。父母何尝不像水车一样,这么多年来默默地奉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