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静女》一诗，在总结爱情的美好时，突然出现个弱弱的声音：“要是结婚了，这个新家庭，谁做主？”这《诗经》里的文字，至少是三千年前的事情，谁知道谁做主？高中生的年纪，懵懵懂懂的爱情，怎么说合适？ 

学生的问题，学生回答，这是最好的。以他们的视角，来思考问题，或是最佳答案。 

教室里忽然热闹起来，这边说，当然是静女啊，你看她“爱而不见”，让男主“搔首踟蹰”。言之有理，这是一个有心计的小女子，约定了男主“俟我于城隅”，却躲在某个地方，偷看男主的表现，试探男人的忠诚度。这个女子，婚后肯定能拽着爱情的。“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男人忠于爱情，女子则可任性。 

那边说，静女先后两次送的小礼物，“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色泽漂亮，男子却喜欢“自牧归荑”。不为啥，主要是“美人之贻”。心上人送亲采的礼物，该有着怎样的情怀在其中，就是爱屋及乌嘛。 

坐最后排的一个男生说，不对，这个男主，或是隐藏了自己。《诗经·氓》中的那个“氓之蚩蚩，抱布贸丝”，追求爱情的时候多老实，一旦妻子到手，几年之后就“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一石激起千层浪，课文的内容被激荡。 

过道旁一男生举手：《氓》里的那个女主，在选择爱情的时候，是她说了算的。最初的时候，氓“抱布贸丝”，引起女主的注意，打动女主的心灵，而“载笑载言”，后来“士贰其行”。女子毅然决然地说，“反是不思，亦已焉哉”——既然你不再爱我，那就再也不见。这里的爱情，也是女子说了算。 

刘兰芝也算一个吧？一女生开了口。焦母过于霸道，刘兰芝织布“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焦仲卿软弱，无力反抗母亲。刘兰芝选择了离开，虽然万般不舍，却是梳妆打扮（“新妇起严妆”），一身精致地辞行。不卑不亢，很有教养。她是一个烈女子，跟焦仲卿一起，肯定是她说了算吧？你看，在最后她“举身赴清池”，焦仲卿随后“自挂东南枝”，可以佐证。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记忆被引爆，教室里有高高低低的声音，在讨论，在思考。“《复活》里的玛丝洛娃和聂赫留朵夫算不算？”我说，怎不算呢？课文选取的片段，聂赫留朵夫在陪审团的席位上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玛丝洛娃，他最初的恋人。在得知玛丝洛娃犯罪之后，他千方百计地帮忙，最后陪她一起流放。玛丝洛娃不愿伤害心上人，选择与另外的一个男生结了婚。思维活跃起来，《玩偶之家》里也是吧？娜拉的出走，就是丈夫海尔茂一直不把她当回事，才有了故事…… 

课文里的事，是也不是，小说取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热热闹闹的教室，自由发言的空间。下课铃声响起来，大家意犹未尽。我仓促总结：言归正传，《静女》中的一对年轻人，如果成家谁说了算——爱情说了算。 

全班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