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我们驱车前往合肥三国新城公园游玩。
进入公园,远远看见魏、蜀、吴三面大旗迎风招展。一匹骏马凌空飞奔在石楠红头之上,神骏无比;再看那跨在马上的满宠将军,提刀策马,气吞山河。过了雕像,便豁然开朗,偌大的草地,是魏军的练兵场。 沿着练兵场的环形小道西行,不足百步,道边绿化带上便是一簇翠绿的箬竹林,细矮的箬竹上生长出硕大的箬叶。
雨后初晴的公园,葱茏可人。突然之间,我发现前面树上的"七叶树"标牌,欣喜之余,继续寻觅,这段小路两边的行道树都是非常珍稀的七叶树。七叶树因掌状复叶,每掌小叶七枚,古称七叶树。它硕大的圆筒状白色花序,从叶间伸出,像复叶托着一座座剔透玲珑的宝塔,布满整个树冠。远远望去,似白色烟花,又似满头的玉簪。但在这兵家血流成河的古战场,我朦胧中感觉它们更像百万支银色烛台,照亮那些在此阵亡的无数将士回家的路。
穿过练兵布阵的指挥台,便是饮马池。饮马池边满是垂柳,数一数,正好三十棵。随风飘扬的柳叶像仙女们的裙裾,粗壮的柳树倒是天然的拴马桩。池中没有饮水的战马,满是田田的荷叶,紧挨着挤在一起,铺满整个池塘。我即兴赋诗《饮马池之荷》:卅株垂柳一池荷,亭榭曲桥客引歌。叶上晶莹珠玉转,微风轻拂漾绿波。轻红菡萏遮华盖,慈母拳拳绿叶多。仰面荷花红姹紫,低头莲蓬也婀娜。
穿过饮马池,便是万福牡丹园。穿园而过,向南穿过一片柿林,经伏波桥,巍峨的金汤虎台便耸立在我们眼前。这是一座接近方形的三层建筑,高台上的四角各有一座阙楼,在台下二级平台的四角也对应建有四座楼宇,古色古香,蔚为壮观,极具对称美。
临近中午,虽说是雨后初晴,但仲夏的阳光,湿润的天空中氤氲着五颜六色的霞光,还是不能让人尽情地睁开眼睛。依在伏波桥栏杆上逆光眺望虎台,朦胧中,犹如海市蜃楼般:城墙崩塌处,工兵们正忙忙碌碌修补崩塌,成百上千扎着染血绷带的工兵,夹杂着衣衫褴褛的百姓,车拉肩挑从城内运来砖石。哦,这不是海市蜃楼,这是我脑海中闪现的画面,是合肥之战《张特诈降》中悲壮的画面。合肥新城,魏、吴两国对峙九十余天,在新城城墙崩塌,将士伤亡惨重,器械严重破损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主将张特施用"诈降术"给东吴诸葛恪写信,请求休战。诸葛恪信以为真,暂停进攻。张特利用吴军缓攻的一天时间,修复了城墙,赢得了胜利。
从北门进入金汤虎台,沿东侧客梯登二楼,心旷神怡,移步移景:南侧广场,一尊青铜鼎坐镇中央;西侧地面,三根龙柱清晰可见;向北望去,刚刚走过的伏波桥在鲜花映衬下又是一番美景;东侧林地,满宠草堂掩映在翠绿的柿树丛林之中。
满宠草堂是一座柴门竹篱小院,并不是古迹,在营建新城公园时,为了纪念这位当年的合肥新城的建设者而建。一屋一亭,一田一地,现在田里是萋萋蒹葭,地里是挂满青果的柿树。景侯满宠最初在曹操手下任县令、太守等职,曾参与赤壁之战;曹丕在位期间,他负责荆州侧的对吴作战;曹叡在位期间,他负责东侧对吴作战,两次献策修建合肥新城。因此,在新城公园建满宠草堂,给景候一方热土,让更多的合肥人知道,没有满宠,就没有三国新城,也就没有今天这个文化公园。
徜徉在金汤虎台北广场,我们被一群身着汉服的孩童稚嫩的诵读声所吸引,便来到了庐阳书院。
书院正门礼圣殿,殿中悬挂着书有"万世师表"的匾额,中堂为"先师孔子行教图"。穿过礼圣殿走进一进院落,台阶下左右摆放着两列刀枪架,这让人仿佛看到当年曹魏将士骑马、习武、耕田、读书等军营生活场景。一进院落正殿是宗正堂,现在是书院的课堂,里面许多身着汉服的学童在这里研学。看罢书院,想起文韬武略的曹操,想起七步诗的曹植和他流芳千古的《洛神赋》,又想起了翩若惊鸿、命运多舛的甄宓。
沿伏波桥走回来,又转到古战场的车道遗址。沿古道向东径直走,来到东征门下,仰望城门,巍峨而又沧桑。门楼是可以上去的,但因急着去寻石刻广场,未登城楼。沿着东征门前环形小路,向北缓行,路边布满各种姿势的兵俑,惟妙惟肖。在出口处的小山坡上,各种形状的原石,罗列在荒竹野草之间,像是沉睡的绵羊。灰白的石面上,雕刻着各种三国故事,除了合肥新城保卫战,还有张辽威震逍遥津,也有曹操煮酒论英雄,并配文字点题。石刻上,有曹操的《龟虽寿》,曹丕的《黎阳作三首》,还有《关帝诗竹》等等。石刻字体有行、草、隶、篆,皆苍劲有力,入石三分,但色彩都是醒目的绿;石刻画,虽是石料原色,但也是栩栩如生、鬼斧神工,经风吹日晒,有石锈沉淀在优美的线条刻痕里,让人觉得更加璀璨夺目。
回到车上,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不管是道边的七叶树,饮马池里的美荷花,还是金汤虎台上的双阙楼,书院里的行教图,都在诉说着这里发生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故事。而这些"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故事,也将永远镌刻在这座城池的历史长河之中,任时光荏苒,岁月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