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岁末天寒,开着车带着妻子和儿子回老家。车行驶在高速路上,天气奇冷,天空中阴云密布,不一会儿便飘起了漫天的大雪,仿佛眨眼间,整个天地就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等我们赶到父亲的厂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母亲走后,父亲就一直以厂为家,吃住都在厂里。理解父亲的心情,有一个事业寄托着,比独自在家里形单影只要好得多。简单地吃过晚餐后,又开车带着妻子和儿子向家里赶。
雪已渐渐变小,虽然已是天黑,但是外面却还很亮堂。车子行驶在雪上,吱吱作响。还未进村,就能看到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那一栋栋小楼仿佛都戴上了一顶顶雪白的帽子。而这些帽子下面,便是一个个灯火通明、温暖而又温馨的家,那一溜溜的炊烟,散发着烟火的气息。整个村庄,万籁俱寂,偶尔能听见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天寒万籁静,归人畏寂寥。
拐个弯,借着车子的灯光,老远就看到了那栋孤独的房子,被风雪笼罩着。没有灯光,没有炊烟,院子外的树枝被积雪压得吱吱作响,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停稳车,打开车门,寒气逼人,借着车子的灯光,拂去铁门锁上的积雪,掏出钥匙,很是费力地打开铁门。院内白雪皑皑,当年母亲亲手植下的果树与景观树,被积雪压弯了腰,像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趴伏在院内的各个角落里。长叹一声,默默地将车子开进院内,踩着没脚的积雪,打开家门,一伸手,就摸到了开关。打开灯,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心痛又无言。
打开家里每个房间的灯,照亮每一个地方;打开所有房间里的空调,温暖每一个角落。从楼上到楼下,仔细地清扫一遍,然后将桌椅、茶几、柜子擦拭一遍。家,又干净整洁起来,恢复了生气。
打开门,不顾妻子的劝阻,清扫干净屋檐下的积雪,将积雪堆积在果树下。找到一根竹竿,将院中所有果树和景观树上的积雪敲打一遍,这才停下手。妻子倚在门口,等着我的归来。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伸手拂去我身上的雪花,朝我温暖地笑着。
顽皮的儿子,蹲在灶间,玩起了火来。妻子上前去阻止时,我拉住了她。不一会儿,烟火便从烟囱里飘飞出去,里面透着儿子欢快的笑声。
“以前不是常说,晚上玩火,夜里要尿床吗,怎么今天让你儿子玩起来火!”妻子嗔怪道。看着在灶间忙碌的儿子,没有回答妻子的问话。多年以前,我也是这样在灶间捣乱不止,而灶前是被我的捣乱,逼得手忙脚乱的母亲。
关上家门,听着窗外雪花飘落的声音,身边是酣然睡去的妻儿,我的心突然开朗起来。明天,姐姐妹妹都会赶回家,相聚在这所老房子里。那一丝怀念、那一丝乡愁,随着即将到来的重逢,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