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年前读了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夏天》后,每入夏天,脑海里就油然生念起汪先生开篇所说的那句神语:“夏天的早晨真舒服。”也就特别寻意体味夏天的早晨。
经过一夜的月华洗礼,夏天的早晨,确实很舒服。蒙眬里眼半睁开,平躺床上,房间内悄无声息,连心脉的走声都能触摸到,感觉窗外太阳微光照射的地方也是如此,包括楼上吴大爷家豢养的快嘴八哥也达成了默契,所有的生息似乎都进入了静默状态,这种静,静得安宁,静得透彻,静得坦然,大地一片静美,世间唯我在。我想,这或许是经过头一天的炎热熏烤后应生的休憩,再添加一夜的月华洗礼,上苍着意刻画,为这夏日里辟出的片刻安享吧。
躺在床上,又感觉到丝丝凉意。那风也不大不急,凉凉的又轻轻的徐徐的,顺着肚皮上蠕爬荡漾,凉意瞬间贯通了全身的经脉,荡涤了多天来周身的暑意,似乎这是人世间最惬意的享受,最高贵的馈赠。我又翻转了一下身,斜躺着,让微风吹拂后背的汗渍,感觉那后背的汗渍微风轻揉,丝丝痒痒,层层递减,直至消退完,通体上下轻松,那爽朗那快意满满生腾,叠叠加加盈满心间。再翻转一下身,我就在想,这夏日早晨的轻风凉意,要是留存全天多好啊。
我起床推开窗,向外看。夏日早晨的太阳冉冉升起,甩给背后的却是天幕淡蓝,可数的几朵白云如絮般点缀其间。楼下高大的香樟树叶茂枝繁,静静地矗立着,似乎同一棵的叶色也有了变化,阳光洒到的叶多呈浅绿,还有些清透明亮,背阴处未被照染的叶依然深绿,显得厚而生机,这强烈的光影反差组合正成就这夏日早晨大自然的瑰丽,而树荫下恰逢一对老年人着一红一白衣,正翩翩舞剑,那一招一式拿捏到位,有板有眼,如诗如歌,我瞬间被这入眼的景象震惊了,心想这不就是一帧彰显今朝夏日天然和谐美的璀璨画卷吗?
我正倚窗陷入这眼前美景中时,厨房传来了妻子的声音:“吃饭啦,绿豆汤熬好了,今天又高温。”我踱步前往,端起一碗,一扬脖子,喉咙咕嘟声响,又想起汪先生所说的那句话:“夏天的早晨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