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藤,地上爬,藤上长绿叶,地下结红瓜。”这个谜语的谜底,就是红薯。
我与妻子结婚后,发现她对红薯情有独钟。节假日,我到菜场买菜,经常会买几个红薯,回家以后无论是蒸是煮,妻子都特别爱吃,多年来还没见她吃够过。也难怪,妻子自小在城市生活,吃的是精米细面;而我生长在农村,主食就是红薯、玉米,她吃的红薯自然没我多。
我出生在淮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那时,家家户户经济拮据、物质匮乏,红薯和玉米是我们重要的口粮,偶尔有少量的小麦面,也舍不得一下吃完,而是同玉米面、红薯掺和在一起,或蒸大馍,或烧稀饭,尽管这样,我们吃起来还是觉得开心和满足。
红薯有许多种吃法。我们全家人吃得最多的,是蒸红薯、煮红薯、烤红薯或红薯稀饭。红薯稀饭的做法并不复杂,即先将红薯去皮,切块,放入铁锅里,加适量井水,经大火煮沸,再以小火将红薯煨熟煨软,接着将用水搅拌好的玉米面放入锅内,然后用铁勺搅匀,煮至沸腾,一锅香喷喷的红薯稀饭就烧好了;红薯稀饭还有另一种做法,就是薯干稀饭。当时,村里种的红薯产量比其它农作物高,为利于保存,家家户户都做红薯干。红薯干的做法亦简单,既可以用菜刀将红薯切成片,放在家中院子里晒干;也可以用手摇红薯机将红薯绞成片,摆放到刚耙过的庄稼地里晒干。我家里的红薯干大都是在庄稼地里晒干的——爷爷曾经告诉我,放在庄稼地里晒的红薯干,由于接到了地气,吃起来会更香。
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有挖好的地窖。每年红薯丰收,大人们就将地窖夯实、扫净,然后将一筐筐红薯放入窖中,这样能使红薯保存很长时间。记得儿时,外婆有一次将我装进筐子,用绳子放入地窖捡红薯。我在捡红薯的过程中,忽然看到红薯堆里有只癞蛤蟆,顿时吓得“哇哇”大哭,外婆连忙让我坐进筐子,把我从地窖里提了上来。在城里工作的父亲回来得知后,特地捉了一只癞蛤蟆,让我练胆。起初我嫌癞蛤蟆长得太丑陋,不敢摸,父亲说癞蛤蟆虽然不好看,但老实,不会伤害人。在父亲的耐心示范、引导下,我先是小心翼翼摸了摸癞蛤蟆,接着大着胆子把它拿到手里,果真如父亲所说,癞蛤蟆老实极了。后来,我再下到地窖里捡红薯,看到癞蛤蟆,也不害怕了,反而觉得它憨憨的,很可爱。
十岁左右,我们全家搬迁到县城,爷爷说大舅是个种庄稼的好手,就把田地交给了忠厚善良的大舅。当时从县城到乡村没通公共汽车,乘船往往需要一天时间,我若想回农村老家,需要等到学校放寒假或暑假才行。大舅经常从乡下来县城看我们,每次都会扛着一口袋红薯或红薯干。我们吃着家乡的红薯,脑海中不由得萦绕着“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同时也把乡愁吃进了心里,对红薯的情结更深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四十年过去了。爷爷和大舅虽已先后离开了人世,但他们留给儿孙们的生活,却是胜过红薯百倍的幸福甜蜜,我们为此都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