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们紧锣密鼓准备举家搬迁到新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我家那位老先生腰椎骨折。这可怎么得了!
老先生不能动了,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关键是这个病没啥好办法,就是静养。医生嘱咐,至少要卧床三个月到半年。从他发病到我们搬家,也就只有半年多的时间,那时候不可能完全恢复的。
全家的搬迁计划就此改变。因为新家在五楼,没有电梯,对于一个腰椎骨折的人来说,那就是天梯。去年9月份开学之际,我只好一个人跟着女儿女婿带着小外孙住到了新家,把这个腰椎骨折的老先生留在了老住处。好在他的老腰渐渐好转,只是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们都很焦虑,也于心不忍。他一个人怎么生活啊?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还有买菜、打扫卫生等等。老先生说:“没事的,我可以自己生活,不用担心。”我们都认为,这是老先生宽慰我们的话。到了周末,还是赶紧回老宅,看看老先生怎么样了。女儿更是心疼老爸,拖地打扫卫生,生怕把老爸累坏了。
这都是有原因的。老先生年轻时基本没干过家务活,完全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有时候手都不想伸。那时候年轻,他不干,大不了我多干些就是了,或许慢慢能改造过来呢,我很乐观。可是一件事让我失望至极。大概女儿刚上小学的时候,放暑假,我要出差,就顺带把女儿带上了。等一个星期后我们回来时,发现家里的垃圾桶都长霉了。这个老先生,那时候还是小先生,简直无可救药了。没等我发火,他却说,他吃了一个星期的白水煮面条,胃都吃坏了。他不会做家务,还那么懒,还虐待自己。想改造他的心思就此打住,有那磨嘴皮子的功夫,自己也干好了,做家务累不死人。习惯成自然,我家老先生,直到我们要搬走了,还不知洗衣机如何操作,临时学了一下。
我们走了之后,大概是没人吵闹了,有充分的时间休息,老先生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每个周末回去,就看他在厨房里捣鼓,也不让我们插手,虽说有点缓慢,可最后呈上的是一桌子丰盛的午餐,排骨汤、红烧肉、肉末茄子、红烧鸡、小青菜、虾仁豆腐……翻着花样来。几十年来,这是我在自己的家里,第一次不用动手,吃上了老公做的饭菜。后来,女儿要拖地,他也不让拖了,说自己可以慢慢打扫卫生。果然,每次进家门,家里都很整洁干净,这都是我意想不到的。
家里还有了新的变化,原来我不让扔的东西,果断被老先生清理掉了。电脑前的书桌上,几张写有诗歌的草稿纸摊在那儿。显然,他又开始了诗歌创作。写诗,是他的最爱。另一间屋子的大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看来,他又要重拾书法了。书法他有童子功,专门拜名家学习过的。这些,他都搁置多年了。现在,在他重新过上“单身汉”生活后,又慢慢重拾。或许这就是他多年来内心特别向往的生活吧。看到这些,我的心安稳了许多。
看来,人老了,适当的独处不是坏事。多年的养儿育女婚姻家庭职场拼搏,已经身心俱疲。年轻时的爱好、心底里的向往、自由奔放的情怀,早已被丢到了犄角旮旯里,蒙上了灰尘。现在,退休了,有条件恢复“单身”独居,清净自由,怡然自得,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些年轻时所向往的一切美好,依然在微笑着向你招手啊!写到这,我都羡慕老先生了。
元旦那天,我们回去,老先生做了鲜美的鸡汤火锅,各种调料配菜十多样,都是上等食材。我们吃得热火朝天,老先生站在旁边开心地笑,时不时指点我们吃这个涮那个,有板有眼,俨然一个大厨和美食家。吃着吃着,我有些犯嘀咕,难道这些年他都是骗我不会烧饭做家务?答案是肯定的。如果让他去潜伏,不比余则成差。算了,看在他现在努力做饭的份上,也不和他计较了。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年是我们结婚40周年。老先生又过上了“单身汉”生活,他高兴自在,我也轻松愉快。
以此文纪念我们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红宝石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