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庐江人,在家乡从事着与文化历史研究和创作相关的工作,真的是一件让人身心通泰的乐事。
庐江是个不一般的地方。悠久的历史,是有实证的。“庐江”这两个字出自《山海经》,这能不能说,在历史还停留在神话时代,先民们就开始传说“庐江”了。庐江古郡,在西汉时就建立了。从复旦大学历史地理权威谭其骧教授编辑的《中国历史地图集》上来看,庐江县现在所在的位置,与古庐江郡治所在的位置,几千年来基本没有“漂移”,这在全国来说,也是不多见的。要知道,历史上的庐江郡,南抵九江,北界巢湖,东到扬州,西达霍丘,基本涵盖今之江淮大地,有现在大半个安徽省那样大。
第一批让今天的庐江人引以为自豪的“老乡”,就诞生在这块土地上,就集中出现在两汉三国时期。文翁、朱邑、周瑜、左慈、王蕃等等,还有“天下何氏出庐江”,产生过被誉为“乐府双璧”之一的《孔雀东南飞》。你看,有文有武,顶天立地,彪炳千秋。有人说,名人故里是有争议的。当然有。古代的行政疆域,哪有今天这样精确,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我们的老乡。有历史,有名人,便有文化,便能积淀成历史文化宝藏,便如自然馈赠而沉积于地下的矿藏一样。所以说,两汉三国,是庐江历史文化中的一块奇宝,一颗明珠。剩下的,便是宝藏拥有者如何去保护开发利用了。
此后,庐江也一直在历史的潮流中缓步前行,但不复2000多年前那样的风起云涌了。直到晚清民国,由于淮军的兴起,庐江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历史文化高潮。
这个高潮,以刘秉璋、吴长庆、吴赞成、潘鼎新和丁汝昌五大督抚的涌现为标志,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可以自豪地说,庐江是“淮军将军县”。这五大督抚及其后人,对中国近、现代史有着较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产生过重大的影响。所以,以五督抚为代表的淮军文化,是庐江历史文化中可以与两汉三国并列的又一块瑰宝,又一颗明珠,且遗存丰厚,资源集中,“权属无异议”。
从事地方文化研究,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名人研究。一是关于名人史料的研究,一是关于名人遗存的保护。尤其是后者,不但是地方文化的实物载体,也是文化旅游的重要展示形式。怀古追思,无非旧物。习总书记谈及文化遗产保护时,曾强调指出:“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今年五月底六月初,安徽省报告文学学会专门组织了一次“庐江淮军将领遗存调研”活动,由省文联名誉主席、著名淮军研究专家季宇先生牵头,10名专家学者和知名作家来庐江,用4天时间,对分布在全县8个镇的11处遗存,一一进行了现场察看了解。
看了之后,季先生一行很兴奋。他们认为,刘秉璋、吴长庆、潘鼎新、吴赞诚和丁汝昌,都是与刘铭传齐名的晚清爱国将领,在对法、对日作战中,为抵御外侮,保卫国家和民族利益做出过重要贡献,体现了爱国主义精神,值得弘扬继承。但庐江县对现有淮军将领遗存,还没有进行过系统摸底,也没有编制过整体保护规划,应该抓紧做这方面的工作。
除了淮军文化遗存,庐江红色文化的研究和保护,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罗家咀暴动遗址,白马咀高酒匠革命旧址,都是缺少维护;钱壮飞母亲范连真之墓,虽经其重孙钱泓先生来庐简单维修,但也是枯草荒山,少人问津。承载庐江人民建设新中国的热情和精神的舒庐干渠、张院水库等大型水利工程的文化研究,庐江党史人物研究,都有待深入。
还有矾山镇的明矾工业遗址、汤池果树的唐宋窑址、庐城马厂伍乔墓的考证、白湖的慕容城遗址、梅山庐江王墓遗址、老顺港先民集聚地文化遗存的研究保护等等,都才刚刚,甚至还没有起步。
最近看了一部关于水下考古的记录片,主要记录近几十年来在东南沿海特别是南海的古代沉船及文物的打捞工作。专家们千辛万苦,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深入海底,将各种文物,哪怕是一块碎片,都舍不得丢掉,小心地打捞上来,清理修复,呈现给世人。每当看到他们以兴奋和赞美的眼光品赏这些文物及碎片时,我似乎就站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谈论这些文物所积淀的古老历史,折射的璀璨文明,体现的深厚文化,与他们一样心潮澎湃。
我想,我的家乡,庐江,也有这样的历史和文明,也有这些反映厚重而久远历史的文物或文化遗存。如果我们向他们一样,亲手打捞起家乡文化的碎片,完善之,展示之,研究之,传承之,久久为功,岂不也是一件不负时代,不负先人的善举?
其实,这原本就是身为庐江子民的本分之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