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人儿已经背起行囊开始远行,拉着手陪伴长大的人,银丝却早已悄悄爬上了前额。近日,浙江一网友因担心奶奶独自住老家,给奶奶家装了监控。奶奶平常总给她分享些花、菜,还有奇怪的石头等。奶奶说:“在门口就是让你们看看我,让你们放心。”而在黑龙江哈尔滨,一名中考生查完成绩跪在病床前给爷爷报喜,听到成绩后的爷爷热泪盈眶,打动了无数网友。祖孙之间,随着孩子慢慢长大,有时意味着难再相伴左右的遗憾。日前,记者走近几位年轻人,听他们说说心中独特且珍贵的“祖孙情”。
最难忘却 奶奶特制的“下午茶” 讲述人:李茂
我奶奶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也是整个大家庭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个,大家都要听她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对爷爷、姑姑都很严厉,一言不合就开始训人。唯独对我,她有着一份特殊的温柔。即使现在我已成年,常年在外求学,不再是在奶奶身边撒娇的年纪,而她仍然喜欢依偎在我身边亲吻我的脸颊和额头,充满爱意地叫我宝贝。
有一次奶奶过生日时,我刚好在画室上课,准备结束后去奶奶家吃饭。当天,画室老师夸我今天这幅画很好看,我就想着当成礼物送给奶奶。奶奶拿到画之后,直夸我们家出了个大画家,并且特意把画贴到自己房间最显眼的位置。画的旁边,是奶奶从杂志上剪下来的齐白石的画,那是她最喜欢的画家。奶奶告诉我,在她心里我比齐白石画得更好。
近年来,去奶奶家吃饭的机会逐渐减少,她却有了一个新爱好:为我烹制各种美食当“下午茶”。只要我到奶奶家住,除了丰盛的三餐,奶奶下午总会变着花样为我做各种小吃,不乏炸鸡腿、鸡爪、卤牛肉等“硬菜”。奶奶却说:“这是下午茶,年轻人应该都喜欢吃吧!”其实,像许多为家里装上无线网只希望孙子多在家待一会儿的老人们一样,奶奶也希望我能够喜欢她做的一切,能够更开心地多陪伴她。
这么多年来,奶奶永远在肯定我,鼓励我,呵护我。她常说,这是一份绝无仅有的独属于我的爱。对外,她还是那个说一不二、风风火火的“女强人”。
因为上学错过见爷爷最后一面 讲述人:赵一婷
我和爸妈住在合肥,爷爷奶奶住在老家,一年只能回去一次。我们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爷爷十分注重维护家庭。小时候,我对过年最开心的印象就是家里挂上红灯笼,在鞭炮声中,一大家子排成几排,齐刷刷地给爷爷奶奶拜年。欢笑声不绝于耳。
爷爷常常告诉我,他小时候生活十分窘迫,其中滋味也不是我能切身感受的。不过,从爷爷极度节俭的生活习惯上,我算是能够窥知一二:穿破的衬衫一补再补,摇破的蒲扇依然是家里的宝贝……纵然这样,爷爷对我却从不吝啬,甚至可以说是“溺爱”至极。在我小时候,他带着我去参加庙会,毫不犹豫地为我买下做工精致漂亮的小棉鞋,拍着我的头告诉我:“我们家的小公主就是要穿最漂亮的小鞋子。”而爷爷脚上仍穿着早已晒褪色的老布鞋。
后来,爷爷逢年过节必然要瞒着我爸妈,偷偷给我塞上几百块钱红包,念叨着:“多买点好吃的,千万别委屈自己。”有时听说我次日要回家吃饭,他大清早便乐呵呵地坐公交车去菜市场,买回许多我爱吃的菜。
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爷爷生病去世了。这个在我心中刚毅坚强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对我包容宠爱的男人,在病中的最后几年迅速变得瘦弱苍老。我因为上学,错过见他最后一面。参加葬礼时,姐姐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去看看爷爷吧。”可是对死亡的恐惧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年幼胆小的我始终不敢抬起头看一眼。后来,过年变得安静了,再也没有记忆里的鞭炮声,也看不到那个欢欢喜喜在家门口点燃鞭炮的身影。
外公家的杂货铺成“魔法城堡” 讲述人:项澜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我随外公外婆生活在上海嘉定,由他们一手带大。外公外婆开一家小杂货铺,也是属于我的“魔法城堡”。我坐在店里,风扇呼呼地对着我“摇头”。在那条街道上,我是小朋友们集体羡慕的对象——因为我从来不缺零食。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小手一指,外公外婆就会拿来拆给我。
到了晚上,我们三个人在店里小床上挤着睡。昏黄的灯光照在墙上,也照在我的心上。我9 岁那年,妈妈生完我妹,在舅舅家坐月子。那时爸爸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外婆要去照顾我妈,只剩外公留在嘉定照顾我。
每到周五晚上,外公总要骑一个小时电动车,带我穿越大半个上海来到舅舅家过周末。每次,我都会在家门口奶茶店买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慢慢地喝,从嘉定一路喝到江桥。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家奶茶店中杯只卖一块五。虽然只加了最简单的珍珠椰果,但却是我记忆中魂牵梦绕的美味。坐在外公电动车后座上,阵阵江风吹来,我攥着手里的奶茶,惬意地喝着。
外公的背渐渐弯了,而我也渐渐长大。车上那顶替我遮风挡雨的大伞突然东摇西晃,变得脆弱起来。秋天的清晨有些冷,我和外公到家后脚冻得冰凉,就赶紧烧一壶热水,两个人一起泡热水脚。外公的大脚上放着我的小脚,就像外公用他厚重的爱承载着小小的我,让我无忧成长。也许是那些年奔波劳累,外公患上了胃病,经常被伤病折磨。
记者手记——
“ 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这个世界的风雨,都绕过我,向他一个人倾斜。”这首短诗出自一名小学生之手,尽管简单,但祖孙间最质朴也最深刻的感情得到彻底释放。
爷爷奶奶的爱,也许笨拙,却深沉如海。他们拉着我们前行的大手,虽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柔,令人安心;他们不了解孙辈的世界,但仍想努力学习,只为靠近孙辈的心……
科技飞速发展,是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还是让我们与爷爷奶奶之间的深壑不断扩大?在寻找答案时,就有了那个在奶奶家门口安装监控的温暖瞬间,也有了无数老人努力学习智能设备,希望与孙辈们在手机、电脑里相遇的日常。
在三个年轻人的讲述里,我们发现,祖孙间的情感并不会被时间的洪流冲散,反而经过时间的淬炼愈发宝贵,永远是孙辈得以栖息的角落,能够依靠的大树。纵然多年后,蹦蹦跳跳的孩子已然长大,饱经岁月的背影愈发佝偻,可对彼此的牵挂与不舍依旧那么强烈……
王文佳 新安晚报 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 记者陈牧